甲午年湘军决战日本的檄文:妙不可言的唬人妙文
檄文本是古来国人开仗的时候,用以给自家壮胆,同时吓唬敌人的小把戏,其实用处不大。但古往今来,喜欢玩的人还真是不少。说某人文武双全,就说他上马杀敌,下马草檄,而且下笔千言,倚马可待。 <BR><BR><BR>说来也怪,古来流传下来的檄文妙品,往往属于失败者一方。陈琳为袁绍拟的讨曹瞒檄,以及骆宾王为徐敬业写的讨武瞾檄,都是可以选入中学课本的佳作。连被骂的对象见了,都击节赞赏或者惊出一身冷汗,医好了头风病。可是写得好,不见得打得好。看来,笔下文章和真刀实枪,的确是两码子事。林彪说过:枪杆子,笔杆子,夺取政权靠这两杆子,巩固政权还要靠这两杆子。在实际政治中,笔杆子不及枪杆子多矣。往往是枪杆子不济事,才要耍笔杆子吓唬人。笔杆子耍出来的玩意,多半是给人消闲的(包括对手)。 <BR>此文简直妙不可言,足以跟讨曹瞒檄和讨武瞾檄鼎足而三,丢下一句都可惜,所以全文抄在下面,供同好者欣赏: <BR><BR><BR>为出示晓谕事:本大臣奉命统率湘军五十余营,训练三月之久,现由山海关拔队东征。正、二两月中,必当与日本兵营决一胜负。本大臣讲求枪炮,素有准头。十五、六两年所练兵勇,均以精枪快炮为前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能进不能退,能胜不能败。湘军子弟,忠义奋发,合数万人为一心。日本以久顿之兵,师老而劳,岂能当此生力军乎?惟本大臣以仁义之师,行忠信之德,素不嗜杀人为贵。念尔日本臣民,各有父母妻子,岂愿以血肉之躯,当吾枪炮之火?迫于将令,远涉重洋,暴怀在外。值此冰天雪地之中,饥寒亦所不免。生死在呼吸之间,昼夜无休息祗候,父母悲痛而不知,妻子号泣而不闻。战胜则将之功,战败则兵之祸。拼千万人之性命,以博大岛圭介之喜快。今日本之贤大夫,未必以黩武穷兵为得计。本大臣欲救两国人民之命,自当开诚布公,剀切晓谕:两军交战之时,凡尔日本兵官逃生无路,但见本大臣所设投诚免死牌,即交出枪刀,跪伏牌下。本大臣专派仁慈廉干人员收尔入营,一日两餐,与中国人民一律看待,亦不派做苦工。事平之后,即遣轮船送尔归国。本大臣出此告示,天地鬼神所共鉴,决不食言,致伤阴德。若竟迷而不悟,拼死拒敌,试选精兵利器与本大臣接战三次,胜负不难立见。迨至该兵三战三北之时,本大臣自有七纵七擒之法。请鉴前车,毋贻后悔,特示。(大岛圭介为甲午战时的日本驻朝公使,当时中国舆论认为他是导致中日开战的一个阴谋家) <BR><BR>这篇檄文出自中日甲午战争期间,湖南巡抚吴大之手(很大可能是出自其幕僚的手笔),时间是光绪二十年(1895年)。当时,北洋水师已在困守刘公岛,离覆没不远。而陆军则从平壤一直退到海城。吴大在晚清,也属于比较开明而且务实的“廉干人员”。在危难时率军出征,而且带的是武器装备以及训练都远不及淮军的湘军,居然能够发出如此气壮如牛的檄文,要在战场设立“投诚免死牌”,并要约日军“接战三次”,让人家“三战三北”,自己则可效诸葛亮,有七擒七纵之法。 <BR><BR><BR>当然,吴大的部队,还是真的跟日军接战了,并没有说了不练。只是战绩跟淮军一样,打一仗败一仗,“三战三北”的不是日个人,而是他老人家自己。开战的时候,估计什么“投诚免死牌”之类的也没有立起来。投降的日个人,一个都没有。一天管两顿饭,以及用轮船送投降的日本官兵回国诸事,自然都谈不上了。倒是被围在刘公岛的北洋水师,全体被俘,被人装在一艘卸除了枪炮的训练舰上,送了回来。 <BR><BR><BR>湘军和淮军是中国学西方搞军事现代化的产物,中日开战之前,中国的士大夫,一致认为日本军队,不及湘、淮军远矣。就连世界舆论,也大多看好中国。没想到真的动起手来,如此不中用。两军轮番上阵,结果连一个小胜仗都没有打过。据对阵的日军说,中国兵打仗一上来就乱枪齐放,等到子弹打得差不多了,就是他们撤退的时候了。看来,“精枪快炮”,而且“素有准头”,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手里不比日军差的洋枪洋炮,所起的作用,倒更像是过年放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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