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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龙 赋 （并序） 余产化州，家在城之北，地枕州治，厥下有石龙焉。其尾潜于江，首通于庭，不知几百丈。时复能鸣，远近俱震，盖灵物也！隋朝即以石龙名县，唐宋至元其名屡易，至我朝始定为化，盖亦取诸龙云。是龙也，不数鸣，鸣必瑞应。前代之鸣莫详，姑举近代：景泰中三日鸣，应于州同杨生子一清，后为相；正德初又鸣，应于余高王父司成公；嘉靖初又鸣，应于余曾王父方伯公；万历初又鸣，应于姚太史南建公。厥后无复鸣焉。岂山川之显晦有时耶？二十年前，清漳沈大夫来守是邦，善占气，为筑骊珠台于 水口以聚之，曰后必有兴者，岁戌午春三月，龙复鸣，众皆骇以为异，而陈子独曰瑞；众不信，因守官之故而题之曰妖。呜呼！何其不知龙之甚也！夫众人之不知龙奚怪，独念是龙千万年为遐方作镇，今数十载始一鸣，鸣而谁为之应者？余虽乏雕龙之才，然梦寤有徵，见闻有者，又安可谓先人之武莫绳，而前宰相后太史遂辽辽绝响也？用是役管子介墨乡，呼石龙之灵而赋之，始谬悠乎其言，敢谓嘘气成云者哉！
有吁先生，生于石龙，长于石龙，一旦闻石龙之鸣，耳骇胆落，走陈子而问焉，曰：“是何声也？訇訇轰轰，戛戛铿铿，非匏非草，非竹非簧，或集屋角，或绕殿梁，索之不见，听之徬徨，何精何簌，何咎何祥？”陈子曰：“此石龙鸣也！瑞声也。”请为子考石龙氏之谱。旋审声而徵应，可乎！昔者上帝之将剖，浑浊也。有物自西方来，九色斑然。帝命以司天下云雨，赐之明月之珠，册为麟族之长，俾下土因而纪官。是物也，实生九子。长好负，曰赑屃；次好望，日蚩物；三好鸣，曰蒲牢；四好讼，曰奸狴；五好饮食，曰饕餮；六好水，曰蚣蝮；七好杀，曰睚眦；八好险，曰嘲风；九好闭，曰椒图。九族实番，散放四海。其一 南岳之南沧海欲尽处，凿一 居焉，没而骨化为石，遂以石为氏，性好鸣，则蒲牢之后而石龙之鼻祖也。①至神禹疆理，九州浮于江，有物若 蜓，负禹舟，欲裂地请封。禹曰：“ ！尔弹丸，其姑附诸物。”此则石龙之初隶也。②三代以降，无得而称焉。及祖龙氏作，遣使海上求异香，以其脑及涎进，谓不减八桂，遂以附桂林。③嗣：是，汉陆贾通南粤，得明珠之崖归，语上谓：“非龙护此珠不可。”遂以附合浦，世为珠官。④厥后五马渡，群胡争，即局守罗水一隅，而自附高兴。隋炀帝立，乃召而诘之曰：“尔不自有龙门耶？何至傍人门户？” 锦 氏因其姓名而还其故物。自是石龙之声隐隐动天下矣。⑤李唐承祚气，感龙池蒸彼南岩，实呈厥瑞。⑥有宋继之，黑龙入梦，因嘉其变化之奇，赐以佳名矣。⑦逮为蒙左氏以阴山余孽，逞屠龙之技，更而路之。⑧是用不甘其腥膻。我太祖高皇帝乘六飞天，始扬鳞振翼，率其属朝帝于大明之殿，帝为易其名，俾列爵诸候，其后以壤地褊小，降为令尹。复念其上世有功德于民，仍进刺史。⑨于是乎，徼皇灵，感帝力；而我明十余叶以来，风气渐开，图瑞渐著，太平之声与名不朽。而后稽古徵今者，始可得而云也。尔其气贯于天，则星分朱乌，野属女牛，南讹既秩，保章是收，为文明之所丽焉！⑩其形匝于地，则南接琼雷，东来阳电星岩，北临珠海，西面为清淑之所汇焉！11其拥卫于境中，则罗江绕前，宝岭辅后，立石砥左，千秋峙右，粲龙母之开宫，郁龙山之结阜，为胜概之所增焉！12其严翼于地上，则堂皇昂首，栖阁蟠胸，坦墉环甲，睥睨壮瞳，陈悬背水，势似临冲，俯不能下，仰不能攻，为险阻之所凭焉。13其絪緼孳息，则园顶方趾，托生而日蕃，胎植卵孚，籍神而并育，而若不以为功焉。其广厚载容，则群居杂沓，如毛之附边，数厘喧嚣；非雷之震角，而日浑而不惊焉！若夫景和气舒，日居月诸，坐翻野马，魄走蟾蜍，烛照不周之壑，光射斗牛之圩。又若风雨连城，烟云蔽野，百里倾盆，千家飘瓦，不见听经老人，遂化行霖使者。尔乃吐天精，喷地灵，叫土壤，呼元冥。乍如金铁之纵铮，渐如雷鼓之崩腾；忽如波涛之涌兴，又如泉石之淋冷。大鸣九万岁，次鸣三千龄，中鸣五百载，小鸣数十星。岂其兆麒麟之游郊，岂其致凤凰之仪庭，岂其启龟图之策瑞，岂其告黄河之澄清，岂其来乡云之烂漫，岂其报景星之明荧，岂其开丰年之大有，岂其吹皇国之泰宁。原夫光几而发，应响而兴，则有黄扉之宰，箕尾之精，赫赫濯濯，实诞厥龄。14亦有清时魁杰，国子先生，流光垂庆，奕叶云礽，腾骧上图，擢茂大廷，勤劳中外，邀赐宠荣，进考于地曹而身为大国之藩屏。15又有玉堂之彦，金马之英，扬葩 藻，为训为经。16其他攀麟附翼，尚未易一一而数。由此徵之，龙鸣之为瑞，亦既昭昭矣！而乎须呼鸡卜，何类乎鹅声？17又何羡于晋朝之铜马，汉殿之石鲸，与夫桐城二丈之须，沙洲数尺之舌，孙邈千金之方，张华五色之鮓而已18哉？吾子浮蹄涔之水而无与江海之观，徒闻鸡犬声而遂骇天然之籁，徒披蜉蝣之衣而来窥神龙之翼，又乌知龙之所为乎？于是吁先生似不能言者，遂循墙而走，余亦就卧。梦一巨物，腮髯纷然，爪牙奋跃，自九地而出，风霆随之，沙扬石 ，草偃木振。余亦忽忽若有所失，乃鼓勇而前，腰长剑，手轻鞭，捋其髯，撄其颔。巨物五色无主，屏气息声，化一童子，青衣黄裳，揖余而言曰：“我龙也，居君之土几千万祀矣！世人不以我为瑞，而以我为妖。我是以见，因抱一珠泣日，是先代之遗也，其名为明月，持与君。”遂夭矫而逝。而余惊寤，噫嘻有如是乎！乃为石龙之歌曰：“龙兮，龙兮，尔岂石兮；呼吸灵变，又谁识兮；振振有声，亦既徵兮；悠悠入梦，珠光烨兮；幻兮，真兮，愿沛霖雨而飞九天，将握明月而照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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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8 18:21:52
楼主
发表于 2014-7-28 20:1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