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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中央组织部决定在京举办一期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班,每省仅有一个指标,参加者作为提拔对象直接进入中央党校的地厅干部班学习。
黑龙江省委组织部经过选拔,决定派我去参加学习。黑河地委领导也已经同意,认为这也是地区的一种荣誉。
当然,此事对我个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第一有机会进入中央党校学习镀金,是当年多少青年干部的梦想。其次,此行对我还有一种更重要的意义。我的父母年事都已高,疾病缠身,如果我在京学习一年即可以有机会侍奉父母,尽尽孝心,一补过去二十年身在边疆对二老的亏欠。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我的此行成行,那么从党校毕业之后则时间已过三年,王恩庆所预言的我会在三年之内举家南迁,就只能当作一个笑谈。
不久,我就接到了中央党校的入学通知书。我立即安排预订了进京的火车票,只待按时启程。但是没有成想的是,突然平地一声炸雷,破灭了我的进京学习之梦。原因是黑河地区的领导班子在我行前突然有变。
新到任的黑河地委书记到任后,专门约我见面谈话,他表示:目前不同意我进京去学习。理由是他新到任,需要我帮助,而且五大连池的工作也不能离开我。
尽管我再三申辩和恳求,结果全然无效。我感觉这位新领导是如此不通情理,我这个不懂官场潜规则的北京知青,当时几乎与他闹翻了脸,谈僵了。
进京学习的好事,也就瞬间变成一团泡沫,然后彻底破灭。回到五大连池后,我的心情低沉压抑,陷入痛苦。
但是,五大连池毕竟是黑龙江的一块风水宝地,是具有独特火山地质、地貌和丰富资源的著名风景名胜区。每年来这里观光考察的领导和文化人都有很多。
恰在此时,何新先生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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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件事也很奇怪。我和黑河地区那位新领导谈崩回来后,曾经见到王先生,他安慰我不要沮丧。
那天晚上,老王特地去找小藤,关照他告诉我,这两天北京就有人来。请黎书记特别注意迎候。最好是去招待所住。
后来与何新相识的过程,老何的文章里已有介绍。
在何新先生从五大连池走后,还有一些北京市的领导,包括东城区委书记、北京市政协副主席兼通县委书记等先后到五大连池市考察。作为北京的同乡,他们听说我的事情后都很同情。尤其是通县书记卢松华,那是我原籍的父母官,我以前在黑河地区工作时与他即有交往。他们都表示,有机会愿意助力将我调回北京。
在何新兄及上述领导的关注下,尽管我做梦都没想到今生还能回北京工作,结果仅仅三个月时间便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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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调令果真从北京飞来——是中共北京市委组织部发给省组织部的红头商调函:关于同意引进北京知青人才,同意接收黎晶同志全家进京安排工作的通知。真是喜从天降呀!
1993年的春天到来了。但是,3月间的北大荒的清晨,仍十分寒冷。
临行那一天,我五大连池的家门口,一早起来就拥满了前来送行的当地百姓。我含着热泪和已经相处三年的父老乡亲们握手道谢告别。
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我看到了王恩庆,他居然也挤在人群中前来为我送别。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他笑一笑,没有言语,表情十分复杂。他给我手中塞了一个纸条。但当时人山人海,我来不及看,也无法多说什么。等我就要登车,回转身再想与他告别,他人却已经不见了。
一辆丰田中巴载着我们全家及行装驶向北京。
坐在汽车上,我打开了他给我塞的那个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大意):此行回京必有重用,最终归宿是文艺。
然而我又有疑惑,我一直的期望是继续从政,怎么以后会与文艺打交道呢?
回到北京后,我就在北京多个郊县区辗转任职,工作调换了多个岗位。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听说王恩庆来京,但是他没和我联系。北京太大了,人海茫茫,我后来与他即无缘再见面。不仅如此,最近的二十年,我与何新兄实际上也是我忙他也忙,因此闻声不见人,多年里中断了联系。
2011年,我从北京市文联第七届驻会副主席、党组副书记的任上办理了退休手续。而我最终的工作岗位,确实竟然就是北京市的文艺圈——正如老王塞给我的那个临行赠语。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可惜,当年老王最后交给我的纸条没有保存下来。不然留到今天,会是对生活中曾确有如此奇异之人的一个有趣的证物了。
以上所记述,是因我读了何新兄那篇《奇人王恩庆》之文后,有感而引发的一些回忆,也算是对于我们两人这位共同朋友的一个纪念吧。
【2018年9月23日夜记于北京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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