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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虛大師的佛學傳統 再來談佛學,當然還是從虛大師的佛學說起。虛大師說:「日本於今日,所以真正佛學者無一人也」!這句話,雖有其論斷的標準,但一般聽來,總覺得不免言之過甚。澹思說:「日本佛學者談佛學」,是「純學之立場」,「客觀學術之立場」。所以結論說:「只能說日本於今日,所以真正學佛者無一人也,而不能說日本於今日,所以佛學者無一人也」。澹思也許是根據日本現代佛學者的觀點說:「思想、信仰、學術……虛大師常常不把其劃清」。「就客觀之學術立場言」,是「虛大師生命史上一重要之缺點」!以為「學佛與佛學,可分開作兩回事」。依據這一標準,大師可以是真正學佛者,卻不是佛學者。
日本的佛學,對我來說,可說是一無所知。我不知現代的日本佛學是否如此?或者這只是日本佛學的部分如此!沒有信仰,沒有思想的,才能說是佛學,否則只能說是學佛,我對此不免懷疑。佛學,就是這樣的嗎?不這樣,就不能稱為佛學嗎?「學」是什麼意義?誰將佛學的界說,局限於這樣的有限天地!我為什 [P202] 麼懷疑?因為,如真的這樣,那末從佛陀開教以來,印度大小學派的思想開展,中國臺、賢等諸大師的闡揚,日本古德的研求,都不足以稱為佛學。也可說從來沒有佛學,要到近代日本,才出現「佛學」那一門堂皇學問!我沒有研究過學與非學的區別,但總覺得這一標準,太不近情理!佛學只是佛法之學,佛教之學,古代可以沒有這一名稱,但決不能沒有這一事實。學不是佛學的特別術語,而是一切學術的通稱。世間的「學」多著呢?天文學,氣象學,物理學,社會學,經濟學,政治學,軍事學,心理學,哲學,考古學……那一樣不可以稱為學?在中國,儒學、道學、理學,稱學的著實不少。佛法而稱為佛學,也不過儒學、理學一樣。這麼多的學問,都可以稱為學,那裡一定要「純客觀之學術立場」?為什麼有信仰、有思想的,就不足以稱為佛學呢?
大師說:「日本於今日,所以真正佛學者無一人也」。這句話的意思是:日本沒有「真正佛學者」,不是說日本沒有「佛學者」(澹思的話,顯然是多餘的了)。日本佛教界人才濟濟,大師那有不知道呢?梁啟超作『大乘起信論考證』 [P203] ,是引用日在下的治學方法及其結論,這才引起了大師對於日本佛學的評論,並不只是為了『起信論』的信仰問題。大師在那篇文章中說:
「以毒迷於西洋人思想學術發達進化之偏說,即所謂進化之史論及科學之 方法」。
「吾以之哀日在下與西洋人治佛學者,喪本逐末,背內合外,愈趨愈迷, 愈說愈枝,愈走愈歧,愈鑽愈晦,不圖吾國人乃競投入此迷網耶」?
虛大師所批評的,正是日本佛學界所奉為準繩的:「純從客觀歷史,或理性立場,對佛典加以分析、考證或批評,此即所謂科學主義者之方法」。大師所批評的,在某種情形下,甚至是厭惡的,所以有「真正佛學者無一人也」的慨歎!「進化之史論及科學之方法」,大師為什麼反對?大師以為:「一切佛法,皆發源從釋尊菩提場朗然大覺之心海所流出。後來順適何時何機,所起波瀾變化,終不能逾越此覺海心源之範圍」。佛法只是「覺海心源」那個事實,這是圓滿的,沒有進化的、發展的。如遺忘這個,而專在名相陳跡中,以為佛法如何如何,談 [P204] 發展,談進化,這是從根本上否定了佛法,那還有什麼佛學呢?這一「史的科學之方法」,在大師的佛學傳承上,缺少這一著(這是近代發展形成的方法,過去僅有與之態度相近的,但不為中國所重),所以也不為大師所重。然在大師開明而博大的心境中,並沒有否定這一方法(只是要將「進化」除去)。在(民十六年講)『佛之修學法』中,說到「修學之適當態度」,提出了「考據與仰信:參閱史實之考證,尊重果覺之仰信」。考據,也還是修學的適當態度之一。在(民十八年講)『甚麼是佛學』中,分教理行證。教法有「佛教法物之蒐集,佛教史材之編考……」。理法,在印度佛學,中華佛學以外,有「歐美新研究派」一項。歐美新研究派,就是日本「純客觀學術之立場」,「科學主義之方法」;日本現代佛學,是淵源於此而有更好的成就。大師在下,依然是中國傳統(不是宗派,不是理論,是對佛法的根本立場與態度)的佛學。所以在(民二十四年)『優婆塞戒經講錄』中,自稱「非研究佛書之學者」。以為:「稽考佛學書籍,而研究其義理,以達成一專門之學者,亦非易易(足見並不輕視)。……將佛書當學 [P205] 問來研究者,並世雖不乏其人。而在下則讀書每觀大略,不事記誦,不求甚解,但資為自修化他之具」。大師自稱非佛書研究之學者,但並不反對這一類學者。大師(民三十三年)為『唯識學探源』作序說;「唯識固源本佛言,而閱此則知轉輾於部派思想,起非一緣,流長而源遠矣!洵堪為學者探究之一異門方便云」。異門方便,也就是異方便。雖不是正統的、固有的方便,但也不失為特殊的新的方便,這就是大師對這一類學問的真正態度。
佛學只是佛法之學,佛教之學。談佛學,最好先了解一般的學。世出世間的一切,大而宇宙,小而微塵;外而世界,內而身心;具體的事物,抽象的理性:凡對於某一部門(或總論全體),從學習中去理解。有了深刻的(或多少有點)理解,把他有條理的(或簡要的)表達出來。在古代,是口頭傳授。文字發達了,主要就以文字表達、傳播,提貢所知所見於人類的面前。學(問),就是這樣來的。這裡面,有正確的,也有謬誤的,有深刻的,有淺薄的,但都不失其為學問。謬誤的,淺薄的,會迅速在人類的學問中消失。 [P206]
學,可以分為三大類型:一、知識的學問:簡要說,這是書本(或實物)上的學問。以書本(學問的記錄)為對象,而進行研究。以種種知識,種種方法,比較、考證、分析,以了解書本中各方面的知識。有了較多的理解,或有新的發見,獨到的認識,於是有條理的把他表達出來,成為一部一部的專著。在佛學中,這就是大師所說:「將佛書當學問來研究者」的佛學。也就是「三藏經論,皆可認作一堆歷史資料,以待檢驗、簡擇,以及進行分析、批判」所得來的佛學。二、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學問:知識是空虛的,書本的知識,不一定是正確的。書本得來的知識,必須結合於實際經驗。在經驗中,充實了知識,修正了知識,發展了知識。通過經驗的知識,才是真的知識。知識與經驗的相助相成,知識與經驗的結合,而得到更真實的知識。把他表達出來公於社會,這就是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學問。三、經驗的學問:這在古代,極其普遍,現在也還是有。如人受完國民教育,進入工廠去學習,一邊看,一邊聽,一邊做。在實習的經驗中,把這些機器,甚至每個螺釘,都弄清楚了,資質聰明的,也會有所發明。大學工科 [P207] 畢業而進入工廠,一肚子的知識,卻得向老工人請教。他的經驗、訣竅,有的是,如能傳達給別人,說的也好,寫的也好,不是學問是什麼呢?
佛學,古代也是有不同類型的。佛陀菩提樹下的正覺,也就是虛大師所說的「覺海心源」,是佛學的根源。依此而流出教授教誡,這是「學無師保」的純經驗的學問。出家眾修學,著重於經驗的傳授,從學習中去獲得同樣的經驗──同一解脫。出家眾除了實習修持,將佛陀的開示、教授,也照樣的傳誦傳播,大弟子加以宣揚解說。所以,佛世就有知識與經驗二部門。佛告弟子:比丘應「聖說法、聖默然」。在後來,稱之為「教法」、「證法」,也就是對佛教說的理解,對佛法行的修持。但在古代,由教法的理解而從事道的實踐,由道的修證而為佛說的闡述,是相依而成的。佛學,就是這種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學問。
雖然如此,由於重知識、重經驗的關係,佛學分為兩大類型,這是有足夠資料來證明的,現在只能直說我的理解。不同類型的佛學,問題是這樣引起的。佛法的展轉傳來,時間漸久,區域更廣。結集成的教法── 契經,不但法門眾多, [P208] 同一法門,同樣開示,文句有廣略,增減不同,內容也不一致。依文解義,會陷於自相矛盾。修行也有種種法門,傳承授受間,也有多少出入。處理這佛陀的教法、證法,由於觀點不同,方法不同,「逐漸形成」(注意)不同類型的佛學。重知識的是甲型;以為佛說是應機的,在所說的契經中,有了義的,有不了義的;有盡理的,有不盡理的;有因中說果的,有果中說因的……。在這不同的契經中,可以從比較、分析、綜合、貫通,甚至刪略或補充(應該有而佛沒有說,或說了而已經佚失),表顯出佛法的完整面目。也就是說:佛是將正覺正知的一切,確實的開示我們。雖應機而這麼說,那麼說,但無論世間因果,出世行果,在佛心中,都有一確實而必然的──符合事理實相的內容。所以可從佛說的探求中,將佛陀所要開示的真實事理,充分的、完整的表達出來。這是預想佛說的內容,是照著世出世間的因果實相而宣說。所以這一類型的佛學,自以為「如法相說」,「如實相說」。因此,無論是法的自性、定義,種種關係,都是論證為確實如此。不圓滿的,錯誤的,可以修正、破斥,但不能模稜兩可的過去。這就是上 [P209] 座系統,阿毘達磨類型的,重知識(知解)的佛學,近於客觀立場的研究。但這也並非純為佛書研究與整理,與修證是不可分離的。阿毘達磨的意思是「對法」,就是諦理的現觀。阿毘達磨論究的問題,主要也就是修證上的問題。這還是從理解以引導修證,從修證中去理解佛法,還是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佛學(末流專作名相事理的研究者,常然也是有的)。
重經驗的是乙型:這一類以為:佛說,都是適應眾生,也就是利益眾生的。從所適應的眾生來說,都是恰到好處的,隨分得益的。重視佛法的適應性、實效性,所以說:「世尊所說,無不如義」;「佛所說經,皆是了義」。佛法,不應預想為與眾生(賢、聖)無關的存在;而是存在於應機得益中的(這一見地,如貫徹起來,那就是「一切法正,一切法邪」;應病則一切都是藥,不對病什麼都不是藥)。大眾系的說假部說:例如苦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等。生、老,病、死……這種世間事實,是苦,並不是苦諦。要認識這些苦,厭離這些苦,斷除這些苦;這些生、老、病、死,才是苦諦。這最明確的表達了這一根本的觀 [P210] 點,佛法惟有在信受奉行的實踐中,才能表顯出來。這一類型,就是大眾系的佛學:沒有阿毘達磨式的作品,也沒有整理出一切法的單元表(如七十五法、百法等)。經說的傳誦,只是誘導眾生,利益眾生的方便,而不是研究佛理。經的解說,也以解通佛意為主。這是實用的,適應性極大,變化性也特別大。但眾生的根性,有類同的,眾生的病也是有共同的。身心修持中的經驗,聖者的體證,依然有普遍性,必然性,所以仍可以建立因果、行位。只是著重經驗,所以略於事相的分別,而重於行果的發揚(初期大乘經,都是以「般若」、「三昧」、「解脫門」、「陀羅尼」、「菩提心」等作中心,而表達從發趣、修行、證入的歷程)。這不同類型的佛學,相互對立,又相互融攝,一直影響於印度佛學,始終現出這不同的類型。大概的說:乙型與甲型,是上座系與大眾系的,重論的與重經的,重理的與重行的。發展到尖銳對立時,就是小乘與大乘的;又成為大乘經與大乘論的。印度佛學的發展,真是波瀾壯闊。而從這佛學的特性去看時,始終存有重知識的,重經驗的不同類型。然而,這只是側重,都是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 [P211] 佛學。沒有客觀的純知識的佛學,不過甲型的精神,比較接近吧了!
古代的中國佛學,原則的說,繼承了印度佛學的傳統。由於國情的特殊適應,也不免多少差別。起初,大家忙著翻譯:佛學從印度來,當然印度一切都是對的。經、律、論、大乘、小乘,不分部類,越多越好!直到三論(僧朗),天臺(慧思)到南方來,棲霞、衡嶽、天臺,漸形成中國佛學的傳統。智者大師的「有教有觀」,明顯的標示了經驗與知識綜合的佛學。三論與天臺,都是重適應,重效果的,尤其是天臺。如「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可以約四教作不同解說,也可以四句配四教。如四悉檀,不是說這部經,這段道理,是什麼悉檀;而是說:聽眾聽了以後,或生歡喜心、或治惡、或生善、或悟第一義──也就是以聽者的適應與效果,而決定是什麼悉檀。智者大師從教法與證法的綜合中,窺見佛學體系,也就是教法的淺深,修證悟入的淺深歷程。雖然將自以為純圓獨妙的佛法,表示為佛陀自證化他的絕對真實。而對一切教法,始終是活潑的應用,以導人修行為準則(解釋經文,也有「觀心釋」)。如 [P212] 以客觀研究的眼光,智者大師的教學,並不理想。如『中論』明說「諸佛依二諦」,他卻依『中論』而談三諦。『智度論』明說二智一心中得,他卻說三智一心中得。而且口口聲聲,這是從『中論』、『智論』得來的,也就是遠承龍樹的學統。引用經論,或是截取一節、一句;或是刪略幾字;而且引用偽經,著實不少!然而,智者大師是無比的偉大!正是中國佛學完滿的典型!這是上承印度重修證的大乘經師的傳統──乙型。憑修證的經驗,貫通經論,所以,「縱令文字之師,千群萬眾,尋汝之辯,不可窮矣」!文字之師,正是專在文字表面作工夫。舉比喻說:客觀研究者,是工筆畫;費盡工夫,未必畫好,說不定「畫匠」而已。而乙型的佛學,重修證而教觀結合的佛學,是寫意的,有時是漫畫式的。你說不對嗎?卻是越看越像,神氣活現!被稱為「畫家」。客觀研究者,是科學化的,有條有理,使人了解。而乙型的佛學,是藝術化的,使人啟發,使人感動,使人忘我。
北朝盛行的,是毘曇、攝大乘論、十地論、唯識論;北朝的佛學,可說是重 [P213] 於印度所傳的甲型的佛學。但中唐以後,經五代的衰亂,北方衰落而漸為異族所統治,北統的佛學也衰落了!宋、明以來,這一系統的佛學,可說早已中斷(明末澫益大師,涉獵論書,但也不是論師的立場)。如無人不知的唐僧玄奘,所傳的瑜伽唯識,沒落到無人知道,而僅知有西遊記了(要到支那內學院,再把他提起來)。有北方傳統而受天臺影響的,是賢首宗。大體來說,天臺、賢首,被稱為教下的,都是「從禪出教」,知識與經驗結合了的佛學。
北方的實行派──禪師,經長江而到南方,深受南中國精神陶冶的,是禪宗。起初是重修持,「不依他教」而以經印心。後來是「不依文教」,「不立文字」,成為專重經驗的佛學。中國禪者自稱教外別傳,獨得佛法的心髓,說來也有點道理。佛陀在世,就是以自己的經驗,教人也去經驗──純經驗的佛學。然而佛學在印度,不可能永久如此,而終於有教法,有證法,而形成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佛學。在教法盛而證法衰的中國,禪宗反朴歸真,不受文字的拘縛,而直趣修證。簡易、清新,從強毅的禪風中,曾發生難以估計的力量!然而佛學在中國 [P214] ,可能永久如此嗎?於是而有公案、語錄,謎一樣的禪偈、圖畫(圓相)。生怕人落入知解,痛呵知解。結果呢?正如虛大師所說的:「越到後來越簡單了,僅看一句話頭。這樣的門庭愈狹小,愈孤陋寡聞,便成一種空腹高心,一無所知的人。不但不達禪宗,而且也完全荒廢了教律,以致成為現在這樣的荒廢現象」(見「天臺四教儀與中國佛學」)。
有客觀傾向的甲型佛學,中國中斷已久了。有的是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佛學,專重經驗的佛學。所以中國佛學,重修行,不重教理,不重研究,尤其不重論書。
所以說明過去佛學傳統的特性,正是為了說明虛大師的佛學根源。中國佛學傳統──知識與經驗結合的(臺、賢)佛學,專重經驗的(禪宗)佛學,使大師成為真正的中國佛學者!但他受天臺的影嚮,並非天臺兒孫那樣,背誦注解,照本宣揚,而是得其精意,得其妙用。對於禪,也不是醉心於公案、禪謎,欣賞讚仰而莫能自拔。 [P215]
大師對一切經論,都是通過自己的經驗而有所見,而不是知識的研究與傳授。所以(民廿四年,『優婆塞戒經講錄』)說:「非研究佛書之學者。……讀書每觀大略,不事記誦,不求甚解,但資為自修化他之具。……所有著作,亦皆為振興佛教,弘濟人群之方便耳」!例如法相唯識,大師是有一番研究的,但與支那內學院不合。支那內學院,正是印度甲型的論師的佛學,宗派的佛學。自以為「如法相說」,「應理圓實」,絕不容有(根本與重要的)異義。於是乎反對『起信論』,攻訐『楞嚴經』,只因為不合法相唯識宗的教理。這是論師傳統的一般情形(好處就在這裡,嚴密明確,絕不含糊模稜兩可)。但大師卻不然,如(民廿年,『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說:「遂知整僧在律,而攝化「學者世間」需於法相。奉以為久住正法,饒益有情之圭臬」 。大師重唯識,多談唯識,甚至被人誤會為唯識宗。其實,大師並不與唯識宗學者一樣,以唯識學為最高準量。大師以為大乘佛法,是各有特勝的,唯識學確有長處。對適應現代來說;唯識學條理分明,立破精嚴,有心理學,認識論,更富於哲理,可以適應現代學者 [P216] ──「學者世間」。而且,又足以針對中國人的通病(如「對治中國人通病的佛法」)。所以說:「立言善巧,建義顯了,以唯識為最」。大師提倡唯識,是「但資為自行化他之具……弘濟人群之方便」。而從佛學的實踐來說,對唯識法相的看法,不但不會偏重唯識,而且相反的不以為要。如(民九年,「讀梁漱溟君唯識學與哲學」)說:
「在理論的說明上,自然在唯識學。但到真個契合,心自然進為般若(三論)宗及達摩的禪宗。……佛教的需求,與哲學的需求異趣,要在真個契合真如,發生般若而圓滿菩提耳!……此即佛教不重視唯識的原故了」!
從這種經驗(與知識結合)的立場,所以說:「中華佛教,如能復興,必不在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識,而仍在乎禪」。
大師於民國二年,曾揭舉「組織革命,財產革命,學理革命」,驚動了教界。在大師三十餘年的宏法生活中,到底有否進行佛學的學理革命?大師的佛學,是承受了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重經驗的佛學。在(民十八年)『佛學源流及其 [P217] 新運動』中,曾這樣的宣告:
「直溯釋迦如來大覺心海的源頭,我以為,只是圓明了無始終無中邊的法界諸法實相,體現為以法界諸法為自身,以自身為法界諸法的法身:又完全的開顯表示出來。……這是考之中國文的華嚴、法華等大乘經,馬鳴、龍樹、無著、天親的大乘論,尤其是直證佛心。傳佛心印的中國禪宗諸大師之語錄,皆可為堅強之證據。而且太虛在下,也曾於此有確切之經驗的」。
這表示了知識與經驗相結合的佛學。從自己確切之經驗中,貫通一切大乘經論,而深信佛法的根源,唯是佛陀大覺心海圓明了的實相。經驗的實際如何,是不用說的,而不是但從佛書研究中得來,是一不疑的事實。從知識與經驗相結合,更重於經驗的佛學中,向兩方面展開其教化:一、融古;二、闡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