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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到七十始退休——唐时轶事之一 唐朝规定官员七十岁致仕,就是现在所说的退休。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很宽松的,按照孔子的说法,七十岁已经进入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唐朝的时候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并不占多数,所以杜甫要说:“人生七十古来稀”。 有些官员到了年龄之后并不愿意退休,和组织上讲条件,具体是为公继续革命给咱们大唐这座宏伟的建筑在添些砖加些瓦,还是为私出于切身利益的考虑就不好说了。 武则天时期有一位兵部侍郎叫侯知一年龄到了杠杠,朝廷就下发了关于侯知一致仕的文件,文件上盖着皇帝的大印,这就意味着武则天已圈阅。侯知一不愿意退,他给皇上写了一个奏章,表示自己欣逢盛世,心情舒畅,身体健康,再干上几年也不成问题。为了证明这一点,侯知一在百官上朝时当着圣上的面展示自己的身体状况,史书上是这样形容他的这一举动的:“踊跃驰走,以示轻便。”依照当时朝堂的空间推断侯知一这一番“踊跃驰走”应该是直来直去,类似于现今咱们国家足球运动员体能测试时的折返跑。运动员们一提起折返跑就生气,气不气想想侯知一,保住饭碗都不容易。 至于没有到七十岁,但是身体不好不能胜任工作的也可以提前半退,保留散官或者勋官的级别。另一条规定很有意思:五品以上的官员年龄虽然不老但“形容衰老者”也要提前退休,这是形象工程的一部分,大唐的官员要充满朝气还要耐看。“面子”问题相当重要,它可以提前结束一个官员的政治生命,所以要经常照照镜子,要懂得保养,必要时还可以整整容拉拉皮。唐朝的皇帝每年十二月腊八之前都要给官员们赠送面脂和口脂等化妆品,当时这些化妆品的品牌名称叫“紫雪”,“红雪”,不知官员们接到化妆品叩谢圣恩之后是将其摆放在显著位置供起来还是有粉擦在脸上,亦或是给夫人用。 保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态,唐人曾经说过:“代宗时,有术士曰唐若山,嚥气导引,寿不逾八十,郭尚父(子仪),立勋业,出入将相,穷奢极侈,寿临九十”。 老眼昏花仕途是要受到影响的,唐武则天时神都洛阳宫城有一座城门叫光政门,是官员们上下朝所走的城门。一天散朝之后,宰相娄师德走出城门,因为身高体胖再加上一条腿不得劲儿,便坐在一条横木上等侯随从把马牵过来。史称娄师德身高八尺,折算下来有两米四左右,个子高快头也大,他的马也不会是凡马,高人跨大马,上阵杀敌是个什么风景,想当年在河源白水涧八战八捷,使得吐蕃不敢轻举妄动,默默的经营陇右数十年,也算是天下赖之。 娄师德正在歇着时一位想要进宫的县令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和娄师德寒暄起来。这时县令的儿子从远处走来,看见自己的父亲大大方方的和宰相平起平坐,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高声提醒。县令听说自己身边的人是宰相后,惶恐的很,起身便拜,连说死罪死罪。死罪到不至于,但失礼是显而易见的,娄师德这人宽厚,他说:“人有不相识,法有何死罪。”那时候没有照片,更没有电视,县令不认识宰相是很正常的事。 县令一看宰相大人如此平易近人,便趁势诉起苦来,说是上级说他的眼睛看不清东西,要求他提前退休。估计这位县令的眼睛患的是白内障一类的眼病,刘禹锡就曾经患过类似的眼病,自述病情是“两目今先暗,中年似老翁。”因而给一个善治眼病的婆罗门僧人写了一首诗,询问“师有金篦术,如何为发蒙。”金篦是一种类似箭头形状的手术用刀,专门刮治眼病。 县令向娄师德解释说其实自己的眼睛看东西并不昏暗,晚上点着蜡烛还能给上级写报告。娄师德笑呵呵的说,你说你晚上还能看清文字,为什么大白天却分辨不出宰相。县令听了吓的不轻,连声念起宰相南无佛。 当然七十岁退休不是绝对的,有一些国家重臣到七十岁后还继续在岗,比如狄人杰、郭子仪、裴度。 狄人杰被武则天称为“国老”,郭子仪、裴度分别以身系国家安危二、三十年。 唐高宗总章元年九月,在辽东征战了两年多的李勣终于攻克了高勾丽的国都,此时他已经年近八十。 平和时期开疆扩土便是最大的政绩,因此要广为宣杨,反复宣扬。“家祭无忘告乃翁”,唐高宗李治在昭陵举行了隆重的献陵仪式,告诉他父亲唐太宗李世民说,您老人家当年御驾亲征却未能完成的事现在在儿子手中大功告成。然后又祭拜了供奉着祖宗灵位的太庙,表示咱李家的后代为祖宗们争气了。而后又在大明宫含元殿接受战俘,并向天下宣告大唐的国土又多了四十二个州。估计李治的这一系列行?诤艽蟪潭壬鲜亲龈?旅嫒丝吹模?皇怯腥怂惦奕砣跷弈苈穑?缃袼屐镜酆吞?诨实鄱济挥懈沙傻氖氯秒薷沙闪耍?魑换褂惺裁床煌?饧??br> 唐武则天长安四年十月,八十岁的张柬之被任命为宰相,这是大周的皇帝武则天也是八十岁。一个是八十岁的皇帝,一个是八十岁的宰相,这一君一臣成为武周朝告别演出的主角。两个月后,张柬之等人兵谏迎仙宫,武则天被迫退位。在此之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多少人往灶里头添柴火,可锅中的水就是烧不开,而张柬之这把柴添进去后,水就沸腾了。李家由婆婆管家的历史宣告结束。 唐中宗景龙三年十二月,已经退休的唐休璟被重新任命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此时唐休璟已经八十多岁。第二年清明时节,唐中宗在梨园毬场举办了一次拔河比赛,这场拔河比赛的规格恐怕是最高的了,参加拔河的有宰相和享受宰相待遇的官员十人,大将军三人,驸马两人,算下来是十五个人,一边七个人还多出一个,不是书上的记载有误就是两边的人数不等。唐休璟老迈年高,拔河时摔倒在地好半天爬不起来,唐中宗、韦后笑得直不起腰来。皇上笑也罢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笑话一番又何妨。可那些皇帝身边的宫女也在开怀大笑,说的好这叫一派欢乐景象,说的不好这叫众大臣斯文扫地。 唐朝在位官员年龄最高的大概就是唐玄宗时期的太府卿杨崇礼了,杨崇礼是隋炀帝的玄孙,在太府干了二十多年,年过九十才退休。太府管理着国库和市场贸易,杨崇礼每年能赚出数百万缗钱,不留用他留用谁。 高龄官员也有犯错误的,错误有轻有重,轻的经济上受些损失,重的就要掉脑袋了。 唐宣宗大中十二年正月大朝会时,八十岁的太子少师柳公权因为德高望重被推举为领头人,代表文武百官向圣上恭贺新年。朝会按惯例在大明宫含元殿举行,含元殿坐落在十五米高的土坡之上,十五米相当于五层楼的高度,殿前面是三道长达75米左右的龙尾道,从平地延伸到高处的大殿下,当时人形容说站在龙尾道的起点仰望,含元殿就象天上宫阙。柳公权从龙尾道的起点一步一步朝大殿走去,这个过程中不能停步,更不能倚着道旁的栏杆喘口气。尽管龙尾道旁的栏杆由青石雕成,栏柱上方雕着精美的龙头,扶着这种栏杆很有文化品位。 毕竟是八十的人了,柳公权到达大殿前时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接下来他将向皇帝叩拜,还要高声祝贺词:“元天首祚,景福维新,圣敬文思和武光孝皇帝与天同休”。这其中“圣敬文思和武光孝”是唐宣宗的尊号。体力不支的柳公权在念到尊号时误将“和武光孝”念成了“光武和孝”,结果被罚去一个季度的俸禄。 钱对于柳公权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每年为人写墓碑的润笔费就高达百万钱。关键是名誉受损,一生都被称著于世,年过八十却犯下这么个错误。当时的官员都为柳公权惋惜,认为他要是早点退休就不会老来受辱了。 和柳公权相比,另一位太子少师乔琳的错误可就犯的大了,他上了贼船丢了性命。 唐德宗建中四年,路经长安的泾州兵士反了,唐德宗先是出奔奉天(乾县),接着由前往汉中避难,汉中当时叫兴元。 德宗一行走到盩厔(周至)县境内的秦岭山口时,太子少师乔琳对德宗说,臣老了,没有力气再跋山涉水,请求前往仙游寺出家,替圣上祈福消灾。 去兴元要翻越秦岭,山高路险难于上青天,这是事实。但是又逢连阴雨,连许多年轻力壮的卫士都耐不住艰险半路逃跑,回到长安在朱泚手下混口饭吃,唐德宗也是靠着六位世家子弟联手护卫服侍才得以平安到达目的地,七十多岁的乔琳提出出家当和尚的要求也有情可原。 仙游寺地处大山深处,是个清静之地,又是关中名寺,倘若乔琳一直在那呆下去每日吃斋念佛,保佑圣上平安大唐万福也算是为天朝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偏偏得知乔琳的去向,派了一队人马将他带回长安,乔琳便当了朱泚的吏部尚书,为叛军选拔干部。 等到李晟收复长安,唐德宗重新踏上埋有祖宗遗骨的关中大地后,乔琳被列为投敌官员的前几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乔琳成为朱泚的吏部尚书后,有一个人被授予官职,此人心有疑虑,拿着任命书对乔琳说,俺总觉得这个官位不稳当。乔琳回答说,任命你当官这件事本身就不稳当。可见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性质与后果是心知肚明的,但他即没有象段秀实那样倒盖官印追回偷袭奉天的叛军,笏击朱泚面门宁死不屈的勇气。也没有像郭晞那样装聋作哑终日不语就是不给朱泚干事。最终身败名裂。
紫雪红雪赐大臣—唐时轶事之二 中国古代自汉以后大多数时间都实行夏历,夏历的十二月为一年的末尾,称为腊月,十二月八日称为腊日。腊日是一年岁末祭祀百神的日子,在唐朝腊日时皇帝要向大臣们派发礼包,大臣们收到礼包后要上表圣上感谢恩德,得了免费的礼包说些好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种上表多数靠秘书代劳。 刘禹锡就曾经替别人写过两份谢腊日赐赠的上表,一篇是贞元十七年替淮南节度使杜佑写的《谢历日、面脂、口脂表》,另一份是替御史中丞李汶写的《为李中丞谢赐紫雪面脂等表》。 从这两份谢表中可以得知,皇帝腊日派发给大臣的礼品有:新年历日、紫雪、红雪、面脂、口脂、澡豆等。 腊日赐口脂面脂不知起于何时,杜甫写过一首《腊日》的诗,诗的后四句为:“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宵。”罂是一种口小腹大的小罐,杜甫这首诗写于唐肃宗乾元元年,可见至少在那个时候就有了这种赐赠。 紫雪、红雪都是唐代的化妆品,刘禹锡在谢表中形容说:这种化妆品“膏凝雪莹,含液腾芳”,由此可见是一种芳香的膏状物。谢表中还写到:这种化妆品“功能去疾,永绝于疠疵;泽可饰容,顿光于蒲柳。”蒲柳是指蒲树和柳树,二者都属于落叶较早的树种,古人因而用蒲柳来比喻人的容颜早衰。而紫雪、红雪则可以消除皮肤上的病疵,使早衰的面容焕发容光。搽了之后小豆豆不见了,二十变成十八。 紫雪和红雪装在盒子或罐子中,盒子有金花银盒,带棱角的木盒。罐子这是银质的罂罐。 唐代的王焘写过一本《外台秘要》,记载了许多前人及当时的药方,比如武则天用来养生的《则天大圣皇后炼益母草留颜方》,书中有《紫雪丹》的配方,内含滑石、石膏 、磁石 、羚羊角 、青木香 、犀角 、沉香 、丁香 、玄参 、甘草 、朴硝 、朱砂 、麝香、黄金等十几种药物,明代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记有紫雪、红雪的验方,只是不知道和唐代皇帝赐给大臣们的紫雪、红雪是不是一种东西。看来这些都是高档化妆品,皇帝的筐里没烂杏。 这些化妆品中的一种主要成分是扑消,它是硝的一个种类。 硝就是土地上和土墙上泛出的那种白色的结晶体,一硝二磺三木炭是古人制造火药的配方,硝也用来熟制皮革。将原硝加以煎炼之后,凝结在容器底部杂质较多的部分就是扑消,外用能治疗皮肤上的疮痈,也可以消除皮肤上的硬质。当然,扑消的加入量是要严格掌控的,掺的太多了就不是在美容而是在熟皮子。 关于紫雪、红雪下发前的准备工作,唐朝的诗人王建在他的《宫词》中写到:“黄金盒里盛红雪,重结香羅四出花。一一旁边书敕字,中官送与大臣家。” 从诗意可以得知,紫雪、红雪是装在黄金的盒子里,这一点和刘禹锡谢表中“金花银盒”的记载相吻合。这些盒子还要由宫女们进行再包装,用香羅包裹起来,香羅要打成四个花瓣状的花结。每个包装外面都要写上“敕”字,表示这是皇帝赐给的,这个字也是宫女们来写。最后,这些化妆品要由中使分别送到大臣的家中,即刘禹锡谢表中写的“中使某乙至,奉宣圣旨赐臣……。” 这种腊日赐给也惠及到公主们,王建在另一首《宫词》中写到:“月冷江清近腊时,玉阶金瓦雪澌澌。浴堂门外抄名入,公主家人谢面脂。”诗中“月冷江清近腊时”表明赐面脂的时间是在腊日之前,浴堂门是浴堂殿的外门,浴堂殿位于大明宫内紫宸殿东侧,是皇帝的寝殿,唐德宗、唐宪宗都在这里居住过。全诗描写的是公主接到赐给的面脂之后派家人前来谢恩的情景。 王建并没有在宫中呆过,也不知从哪里扒来这么多宫女日常生活的八卦,甚至包括“入月”这种事,这些宫词流传甚广“天下皆咏于口”。天下人都知道了宫中生活的秘闻,怪不得宦官王守澄要追究王建的泄漏皇宫私秘罪,“禁宫深邃,何以知之”。王建赶紧写了一首诗,将王守澄恭维了一番,还拉关系说“自是同姓”,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这才算过关。 皇上的恩赐一年就这么一回,政治意义高于使用意义,不能指望它来满足日常的需求。作为化妆品的主要使用者,唐朝的女性日常所需还是要掏钱购买,这部分费用叫做“脂粉钱”。有一些官员的夫人不必为这笔开支发愁,据《嘉话录》中记载,唐湖南观察使和柳州刺史每月的工资表中就有“夫人脂粉钱”这一项收入。 百姓人家的女子也是要装扮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脂粉钱是日常零用钱,如果有额外的收入来满足这一需求,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省得为这笔开支和丈夫争强斗气。一些知名人士府中看门的老妈子每年都盼着考进士的学子前来投卷。唐朝的学子在考进士之前要将自己得意的文章汇编成卷送给当时的名家,让他们宣传宣传,以博得个名震京师。晚唐时期,每年参加进士考试的学子不下千人,真正能够录取的不过三十人左右,录取率也够低的。这一千多学子大多数都会投出自己的文卷,那些知名人士家门口往往是卷轴成堆,这些文卷最终会被看门的老妈子拿去卖给收破烂的,换回的钱就用作脂粉开支。当时有一个叫薛保遜的举子喜欢编写巨著,那些老妈子对收破烂的人说:如果收集到薛保遜的文卷,卖下的钱将会是普通学子的几倍。 大户人家女婢们的脂粉有时也由主妇提供,这大概是一种雇工福利。如果遇上出手大方的主妇还好一些,但也由小气的主妇。有些小气的主妇不是吝啬,而是出于妒忌之心,怕的是女婢们打扮的妩媚之后喧宾夺主,博得男主人频频放电送出束束秋波。唐人段成式在他的《酉阳杂俎》中写到:“房孺复妻崔氏性忌,左右婢女不得浓妆高髻,月给胭脂一豆,粉一钱。” 豆是一种计量单位,一两等于二十四铢,一铢等于六豆。一个月一豆胭脂少得可怜,也就那么一小粒。那些婢女们也只好坚定不移的奉行素面朝天的原则了。 化妆品在人们死后也会带入坟墓中,吐鲁番出土文书中有不少《随葬衣物疏》,从中可以得知当地男子的随葬物中有刀具弓箭,女子的随葬物中有胭脂胡粉。 宋人的笔记中记载:“国朝旧日不赐口脂面药,熙宁初始赐二府。”这是在说宋朝建国之后皇帝不再赐给大臣口脂面脂,直到宋神宗熙宁年间才恢复赐赠。 顺便说一下,腊八粥这一民俗源于佛教,因此宋朝时腊八粥又叫“佛粥”。腊八粥盛于宋朝,每到腊八这一天,北宋东京“诸寺作佛浴会,并送七宝五味粥与行徒,谓之‘腊八粥’。”在这一天,各个寺院还会给门徒们发放“面油”,这一点应该和唐代皇帝赐赠面脂有关。
东拉西扯说避讳 —-唐时轶事之三 唐朝的韦有翼在东川作官,平生不喝酒,不哈哈大笑,给人一种很冷酷的样子。不知道的说这个人严肃有余,知道的说韦有翼这样做是在避讳。他的父亲姓名当中有一个“乐”字,所以他不能乐的开怀。 所谓避讳是指对于帝王和尊长不能直呼其名,比如某人的父亲叫远送,你就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恕不远送,他个人也不能说这句话。手头有一部以清朝武英殿本为底本出版的《通典》,那上面的唐玄宗都改为唐元宗,这就是在避康熙皇帝玄烨中的玄字。 一般来说人名是两个字的避其中的一个就可以了,唐太宗李世民在这方面更宽容,他在世时规定只要不是“世民”这两个字连犯,就不用避讳。这意思是说单一的一个世字,或者单一的一个民字都不用避。因此,在贞观年间,中央六部之一的民部照样叫民部,贞观二十二年的一份〈洛州河南县桓德琮典舍契〉中,“坊民”一词也不避民字。在人名中,虞世南,李世勣也不用因为有世字而改名。唐太宗去世之后,高宗李治即位伊始就下令天下避太宗皇帝的名讳,因而将民部改为户部,李世勣也改名李勣。 如果帝王或者尊长的名字是单字,避讳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汉代的人名基本上是单字,如果某个人在张飞身边工作,他就不能说俺好想在天上飞呀飞。唐朝的皇帝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和唐玄宗李隆基之外,其他人的名都是单字,这其中也包括武则天,她即位之后改名为武曌。唐朝这些单字的皇帝一般都不避同音字,这一点韩愈在《讳辨》中曾有提及。武则天在她宣布改名为武曌的同时也下令将诏书的诏改为制,因为诏曌同音。制字虽然和她丈夫高宗李治的治同音,但李治是不避同音字的。 杜审言在武则天以周代唐之后写了一首诗《大酺》:“毘陵震泽九州通,士女娱乐万国同。伐鼓撞钟惊海上,新妆袨服照江东。梅花落处疑残雪,柳叶开时任好风。火德云官逢道泰,天长地久属年丰。”诗中没有避“照”字,看来武周时期基本上是不避同音字的。但武则天曾下令废除行政建制中的州,因为州和国号周同音,只是由于有人对她说您刚一坐天下就废除州是很不吉利的,这才作罢。 在避讳这件事上,有的人比较认真。北齐的颜推之在他的《颜氏家训》中记载了这么一件事,梁朝的谢举听到父亲的讳字就会放声大哭。这是一个什么状况呢,举个例子。如果现今也有人像谢举这样避讳,而且他父亲名字中有一个“度”字,那么这个人在观看中央电视台十九点三十分的《天气预报》时,就会从头哭到尾,因为《天气预报》中会连续报出几十个“度”字,而且播报的语速极快,不给人与喘息的机会。 过去的官员或者有志于成为官员的人不仅要牢记领导的名字,还要牢记领导父亲的名字,随时提醒自己不能犯讳,不然就会犯错误。 晚唐的周瞻在考进士之前,将自己的文章送给李德裕请求指正,一个多月过去了未见回音。周瞻心想咱的文章还不至于到人见人嫌的地步,就去李府打探消息。李府中看门的老汉对周瞻说,李公讳“吉”字(李德裕的父亲是李吉甫)这你是知道的,可你姓的那个周字中偏偏有个吉字,所以李公一看见你的姓名就皱眉头,当然不会去细看后面的文章了。 周瞻听了很不服气,就在李府门外等着,看到李德裕回府便冲上去理论起来。周瞻说,李公您避讳避到了偏旁部首这一层次,这是不妥当的。要是都像这样的话,如果有人叫贾山,他的儿子就不能说出门;东晋名流谢石的儿子就不敢给他父亲立石碑了。 唐朝在避讳方面的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例便是李贺考进士之争了。 人都说出名应趁早,李贺出名可以说是早的了,七岁的时候便以文章闻名,平生诗文的构思怪谲与常人大不相同,被宋人称为“鬼才”。但是,李贺的前途却绊在了父讳上。他的父亲叫李肃晋,当李贺准备考进士时,就有人认定“进”与“晋”同音,这是犯了父讳,生生的将李贺压了下去。发现李贺这个人才的韩愈为李打抱不平,专门写了《讳辩》这篇文章,文章是好文章,道理也讲的很透彻,但却无法帮助李贺走出困境,看来压制李贺的势力还挺强的。这件事对于李贺的打击可以用他自己的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在这个世上不得志,李贺二十七岁就离开了人世。 在唐代,有些人对于他人无意中犯讳并不过多的计较。 中唐的韩皋在鄂州夏口担任长官时,身上长了一个小疮,需要贴膏药拔毒。问题就出来了,这膏药贴了几次都没贴牢,韩皋就问治病的医生是怎么回事。给地方最高长官瞧个小病却出了岔子,医生有些发慌,连忙解释说:“天寒膏硬”。天太冷了膏药发硬贴不劳这很在理,用火烤烤就行了。却不料“天寒膏硬”这四个字中的“寒膏”两个字正巧和韩皋的姓名同音,这就是对长官的不敬。汉字的同音字很多,现在有时写电子邮件,结尾时要客套一番,应用文大全中说你要是想显得很有档次可以用咱们传统文化中的用语,是文友就打上文祺,是生意上的事就打上商祺,问题就出在拼音输入法上,在打商祺的时候先出来的却是丧气。看来用拼音取代汉字不见得是一个好路子。前人在论及这一点时曾举了一个例句:boboxingzhibobodedaobohaiwanquchibobo,真不好懂,给出的正确答案是:伯伯兴致勃勃的到渤海湾去吃饽饽。 再说那位医生无意中犯了顶头上司的名讳,心里未免担惊受怕,韩皋却没有计较。他笑着说:“韩皋实是硬。” 唐朝的皇帝也遇上一次下属无意之中犯讳的事,这位皇帝就是唐文宗。 这天,唐文宗李昂和翰林学士裴素、柳璟在一起谈论文学。唐文宗的文学水平能上评高级职称,他认真读书,手不释卷,常常随着书中的情节抚掌欢呼,也常常随着书中的情节扼腕叹息。逢到高考,他还会亲自命题。但唐文宗也有着许多文人共有的特点:善谋不善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唐文宗和两位翰林学士在一起谈论文学时,裴素多次提到陈子昂,看来这个裴素也是陈子昂的崇拜者,动情之中完全忘了唐文宗姓李名昂,陈子昂的昂字直接犯了皇上的名讳,这是犯罪呀。在一旁的柳璟倒是旁观者清,几次给裴素递眼色,柳璟挤眼睛的动作唐文宗都看见了,裴素却浑然不觉。为了不让臣子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唐文宗觉得有必要说话了,他没有直接指责裴素犯了帝讳,而是旁敲侧击的说:“陈字伯玉,亦应呼陈伯玉。”唐文宗的意思是说,陈子昂字伯玉,应该以字称呼他陈伯玉。这样一来即可以大谈特谈陈子昂,又可以不犯帝讳。 唐文宗真个是温良恭俭让,这种性格是对付不了老谋深算的仇士良的。 姓那是不能讳的,不但不能讳而且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不过有人图个吉利,也会计较一二。白敏中曾经看好一个叫侯温的进士,打算招他做女婿。白敏中的夫人却不同意,她的理由是,丈夫姓白,女婿家姓侯,一旦婚事成立,人们会说这两家是白侯联姻。白侯?白猴?分不清楚。这门婚事就这样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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