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前绝后的大玩家

禅海一粟

明朝的皇帝，虽然鲜有可称“大帝”之人，多数皇帝私下也都有一些怪癖，但在大庭广众面前，尚不至于有太出格的行为。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被称为武宗的第十个皇帝朱厚照。

    朱厚照登基时才十五岁，极易受到引诱，而他身边以刘瑾为首的一帮太监，却以引诱皇上寻花问柳为能事。皇上不比老百姓，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安歇，他每晚宿于何处，和哪一位嫔妃睡觉，都有严格的规定。皇上与后宫的女人们同寝，每九天一个轮回。武宗在刘瑾的引诱下，一开始就不遵守进御制度，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宫内寻花问柳。只要被他看中的女人，不管何种身份，他都要“即刻御之”。

    内宫为皇上服务，有一整套的机构，共二十四监局。其中有一个尚寝局，专门负责皇上的寝处。但大太监刘瑾撺掇武宗，下旨撤销尚寝局。没有了这个监督机构，武宗便每日沉湎于娱乐嬉戏之中。

    外廷的官员，几乎每天都有重要奏本递进，等待皇上的批示。刘瑾早就觊觎“批旨”的权力，有此权在手，就等于控制了天下的人事权和财权。因此，刘瑾往往在武宗玩得最高兴的时候，把奏本送上来请他批示，武宗不耐烦地说：“这些奏本，你替朕处理不就行了吗？你干吗还要拿来烦朕？”就是这句话，刘瑾轻轻松松拿到了批旨之权，一下子成了权倾朝野的人物。

    紫禁城中禁忌太多，不利于玩乐，武宗听从刘瑾的建议，另在北海边兴造太素殿及天鹅房船坞，并在太素殿两厢造了很多密室，勾连栉比，名曰“豹房”。武宗每日在这里寻欢作乐，昼则跳猿骗马，斗鸡逐犬；夜则丝竹管弦，调笑娇娃。内侍中，只有他的亲信可以入内。某日，一位亲信内侍向武宗报告了一个消息：色目人精通“房中术”。武宗觉得新鲜，即刻下旨让锦衣卫都督同知于永（色目人）挑选色目美女。

    武宗得到十二个色目美女后，便以她们为对象，跟着于永练习房中术。时而场中的歌舞，时而床上的欢娱，武宗夜以继日，玩得天昏地暗。过了些时日，武宗觉得十二个色目美女不够他折腾，于是下旨，在所有色目籍的侯伯以及京官中征召色目女人，不但是姑娘，就是少妇也一律在选。其中美艳者，哪怕是官员们的妻妾，只要被武宗看中，也得留下伴宿。

    武宗在登基的头五年，每天都是在游戏与女色中度过。而把国事尽数委托刘瑾处理。换句话说，等于刘瑾当了五年皇帝。正德元年（1506年）户部郎中李梦阳在户部尚书韩文的安排下，给武宗写了一份奏疏，弹劾皇上身边最为得宠的八个宦官。这八个人是：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邱聚、刘瑾、高凤，时称“八虎”。李梦阳在奏疏中历数“八虎”犯上作乱，横行霸道，强烈要求皇上把这八个人杀掉。武宗拿到这份奏疏后，吓得哭了起来。他一刻也离不开“八虎”，但他又没有胆量惩治闹事的大臣。那八位太监一刻不离武宗的左右，看到武宗哭，他们也都跪下，围着武宗哭。武宗完全被这帮小人控制了，并终于下定决心，立即提拔最坏的刘瑾为司礼监太监，马永成为东厂提督，谷大用为西厂提督。

    此令既出，令部院大臣们感到震惊，首先是内阁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一起辞职，武宗准了刘健与谢迁，而留下了李东阳。户部尚书韩文被“削职为民”。

    武宗继位后，每年元宵节，都要花几万两银子在乾清宫外举办鳌山灯会。每次灯会，仅黄蜡就得用三万多斤。正德九年，灯会期间，因内侍不慎而引发火灾，数重宫殿顷刻间被烈焰包围。住在豹房的武宗听说火灾发生，连忙登高观望。自二更至天明，乾清宫前后的宫殿全部化为灰烬。武宗不以火灾引发的灾难而伤心，反而兴奋异常，对身边的宠幸赞叹：“你们看看，这是多么好看的一棚大焰火!”

    正德十四年，武宗南行至扬州，忽然动了狩猎的念头。便在扬州城外大猎三日，随他南行的数百名军士参与狩猎，田地践踏无数，禾苗惨遭蹂躏，但三天的猎物仅猎兔数只。武宗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正德十七年的重阳节，在淮安境内的湖泊上，他心血来潮要学渔翁捕鱼，于是自驾一只小渔船划向湖心，由于驭船技能欠佳，导致小船倾覆，这位皇帝呛了一肚子水，差点被淹死，虽然被人救起，却因惊吓而龙体不愈。回到北京，又演出了一场百官恭贺朱寿大将军南师凯旋“献俘于阙下”的闹剧。在南郊举行仪式时，他呕血于地，不能终礼，几个月后就“龙宾上天”了。

    大明王朝经过武宗一朝极致的胡闹后，已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