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妙手立储传汗之迷

禅海一粟

《蒙古秘史》产生于蒙古族结束无文字、开始有文字的转折时期，主要记述了成吉思汗一生的活动。这部著作对成吉思汗立储之争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记载，也从中让人们看到了当时蒙古族的社会伦理观念、参政议政形式与汉族统治阶层的明显不同。
成吉思汗的100名使臣在出访撒儿塔兀勒这个中亚古国时被扣留杀害，这对性格刚烈、爱憎分明成吉思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绝对不会把牙打到肚量而忍气吞声，他要亲自率领大军以牙还牙，以冤还冤，以仇报仇。可是，在征伐过程中万一有不测怎么办？谁来担负统领国家的任务？这成了成吉思汗及其家人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元史》记载，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染上斑疹伤寒难以救治之时，最终把汗位传给了老三儿子，而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长子，这个传位结果有什么根源吗？难道长子无能无才？难道蒙古族没有立汗为长的习俗？不妨从《蒙古秘史》中一探究竟。
征战前的立储事宜是一个叫也遂的女人提出的，这个美丽的女子是成吉思汗的妃子。她用充满诗意的语言规劝成吉思汗出征前在诸亲子之中作出选择，让群雀般的百姓有所托付。这一举动说明当时蒙古族社会妇女的地位是很高的，与汉族“后宫”不得参与朝政的规矩截然不同。成吉思汗采用了也遂的建议，开始考虑立储事宜。但令成吉思汗为难的是，他的三个儿子中到底应该立谁为储，他如何从出身、才能、智慧、性格等方面作一比较，最终确定最合适的人选呢？为此，成吉思汗是相当谨慎的。
成吉思汗的长子名叫拙赤，英气飒爽、才气过人，据《蒙古秘史》记载他不是成吉思汗的亲儿子。他从何而来？为何成吉思汗要收养他？这要从当时蒙古族保留的抢婚习俗说起。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伦就是成吉思汗的父亲抢来的，这个女人本是篾儿乞惕部落也客赤列都的新婚妻子，在迎娶诃额伦返回途中，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正在草原上放鹰，他对路过的诃额伦的美丽和高贵一见钟情，不由分说在弟兄们的协助下，一举将诃额伦抢走，并据为已有。
后来，篾儿乞惕人为了报复此事，对铁木真部落进行偷袭，慌乱之中铁木真速度撤退，他的新婚妻子孛儿贴因没有找到战马被抢走。不久，铁木真发动了复仇战，奋力把孛儿贴抢回，之后生下了长子拙赤。至于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不是成吉思汗，众说纷纭，不得而知。但在《蒙古秘史》记载中，成吉思汗从没有说过一句这个儿子不是自己的长子，倒是二儿子察阿歹在成吉思汗要议长子为储时亲口说：“我们如何能让篾儿乞惕种来管辖呢？”这说明拙赤不是成吉思汗嫡子，真有这回事，如若不然，察阿歹作为晚辈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前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蒙古族有一个游牧传统文化，就是只能收养孤儿，绝对不能弃婴。拙赤不管是不是亲生，成吉思汗没有过多计较，而是遵循这一传统悉心照顾、培养拙赤，使之成为卓越人才。在与家人和大臣们商议立储之事时，成吉思汗采取了民主集中制的办法，他提议说“我诸子之长是拙赤啊，你们以为如何？”老大拙赤尚未出声，老二察阿歹就说了拙赤不是亲生之事，这让拙赤十分气愤，一把上去揪住察阿歹的衣领，质问老二：“父亲还没有说我是捡来的，你凭啥说我是他生？你除了刚愎自用还有什么本事？论武功你没有什么超人的本领！”争吵之时，成吉思汗手下两个著名的大臣一人拉一个，把弟兄两个分开。成吉思汗则在一边静静听着。从这个场面看，蒙古族社会立储时，远没有汉族社会神密莫测和暗箱操作，而是同着家人、大臣、诸子之面公开、透明、公正进行的。
知察阿歹者，莫若其父。其实，成吉思汗早就批评其“性情刚烈，心胸狭窄”。并让大臣阔阔搠思“早晚在跟前，将想到的说给他”，切实加强对老二的教育和管理。在成吉思汗的心目中，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心眼儿只能为将，不能为帅，哪里是担任统领全国大汗的料儿？不管察阿歹的言辞多么激烈，要求多么迫切，血脉多么正宗，在立储问题上成吉思汗根本就没有下老二的米儿。
阔阔搠思是成吉思汗手下表现突出的政工干部，他首先给察阿歹泼了一头冷水，批评他想当太子心太急。然后，他情真意切地摆实事讲道理，说母亲“那乳汁般的心，已经被你说的冷却了”，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成人，不想两个从同一个暖又暖的衣胞里生出来的孩子，会针锋相对、兄弟相煎。阔阔搠思的这番话，没有一个字说他们的血缘关系谁远谁近，而是从颂扬母亲功绩，批评察阿歹话语和拙赤举动中，让拙赤和察阿歹羞愧难当，悔恨刚才剑拔弩张的举动和恶语伤人的表现，的确伤了母亲的心。
愤怒暂时平息了，察阿歹有口难言，这为成吉思汗做出立储决定营造了良好的氛围。至于立谁为储，成吉思汗还是闭口不谈，而是责怪察阿歹不该说拙赤不是长子之事。察阿歹看父亲生了气，不得不强装笑脸说：牛皮不是吹起来的，本事不是说出来的，拙赤和我不在为此相争，我们愿意并行为汗父效力，只有我的老三弟斡歌歹为人忠厚，大家就商量一下他的事吧，可以让老三跟随父汗，形影不离，承受训诫。这时，成吉思汗又征求拙赤的意见，拙赤亦同意。
时至如今，立谁为储已是水落石出，但此时成吉思汗一直没有说立老三的事儿，而是拿出两个不守誓言的族亲来说事儿，这两个人在推举成吉思汗为汗时，信誓旦旦，愿意孝忠，不想后来失信于行，成吉思汗追究时两个人自感食言，引颈自杀。成吉思汗说，拙赤和察阿歹要说话算话，原来的这两个族亲也曾和你们一样发过誓，后来对他们是怎么处理的？你们将来如果说话不算数，老百姓可是要笑掉牙的，从现在开始，把这两个族亲的子孙分派给你们，让你们随时看到，联想起他们的父辈，警示自己永远坚持自己的眼下所言。
成吉思汗立储方法之绝妙令人佩服。一是故作不知而言他。拙赤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估计成吉思汗也拿不准，但他从来不提此事，而是任由储子、家人和大臣辩论，让不能为储者自惭形秽。二是暗渡陈仓而选嫡。《蒙古秘史》中很多记载说明，蒙古族传承汗位一样讲究血统，拙赤乃成吉思汗心中之痛、难言之测，嘴上虽然没有说，但心中想的，立储者也不一定是拙赤。他明的首先提议拙赤，暗地却利用大臣的口实现了自己心中夙愿，却让周围的人毫无觉察。三是发扬民主而公开。成吉思汗在立储问题上的最妙手法就是让周围的人有充分的发言权，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可以展示自己的理由，自己则在一边暗暗判断和分析，自己没费什么口舌达到了目的。
公元1227年，年老体衰的成吉思汗在征服西夏后，在清水县的西江避暑时患重病，他把诸子叫到病床边，用沉重的语气说：你们当中需要有一个人来保持国威和继承帝位，支持这根基坚实的宝座。诸子不要当多头蛇，互不谦让。如果你们想过幸福、安康、宝贵的生活，就让斡歌歹继承我的汗位，因为他雄才大略，足智多谋，出类拔萃。你们有意见吗？
诸子异口同声：谁有权力反对你的话？谁有能耐拒绝他？之后，成吉思汗命令诸子立下文书，承认斡歌歹，永不反叛。这样，成吉思汗的老三儿子斡歌歹继承了汗位，后被尊称为元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