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香....

gzdcliang

烛照我心
在我心灵深处，对爷爷的记忆永远都是一片空白。上苍有时太缺德，在强行将爷爷带走后，又匆匆把我扔在这个人间。他终究没有让我们爷孙俩见上一面,只留给我一个失明的奶奶。于是许多年以来，对奶奶的记忆，成了我岁月回想中最触动情弦的一段心曲。
    记忆中的奶奶是世上最慈祥的人。岁月的白雪染遍了她那略显稀疏的头发，一双睁眨自如的大眼睛让人倍感亲切，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一位失明多年的老人,她那脸上松驰却没有什么斑点的皱纹总是映射出一种祥光。那时的我没有入学，每天总爱坐在奶奶的床边，任由她用那瘦长而布满皱纹的手从上到下抚摸着我，嘴里还不免“兵儿”长“兵儿”短地呢喃，仿若对待一件珍爱的宝物。听母亲说，小时的我白白胖胖，很惹人爱，于是失明的奶奶只能以手代眼一遍一遍地打量我的全身，感受着孙儿一天天长大长高的变化。现在想来，她是把我当作她自己生命延续的希望,当作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的。
    奶奶就象一个魔术师，总有讲不完的故事，说不尽的传说和神话。虔诚的我仿佛遨游在故事的海洋，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奶奶她那与众不同的眼睛，跟着她的思绪，或喜，或怒，或哀，或乐。奶奶又象是我童年最要好的朋友，无聊时她会拄着竹棍做成的拐杖由我搀扶，一老一小蹒跚着在外散步，要我告诉她太阳有多大，杨柳有多绿，月亮有多圆，天空有多蓝......
    最难忘的是奶奶的饼干。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幼稚的我最爱吃的食品就是一种江南水乡酥软的饼干。因此每次奶奶从亲人们手中接过送给她的饼干，都偷偷藏进被子底下，当我来到她身边时她总是悄悄地递给我，生怕别的小孩看到，听着我狼吞虎咽般的声音，她脸上的皱纹便会立刻舒展开来。但我终究没有看到奶奶自己吃过一块这样的饼干。我永远都记得她每次颤抖着手从被子底下摸索出饼干给我的动作和神情。现在想来，太多儿时的事物都已从记忆的硬盘中删除，但奶奶递给我饼干时的那种再也无法复制的动作和神情，却一直深深烙在我的脑海，成为我永远的心痛。
    那是一个狂风呼啸,雪花纷飞的冬天的早晨，母亲做好饭，照旧由我给奶奶送去，我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站在奶奶床前嗲嗲地叫她几声，却一直没有回音。于是掀开蚊帐，用我稚嫩的小手想摇醒熟睡的奶奶，但她睡得实在太沉，太沉；任由我惊慌，任由我嚎啕，任由全家人的大哭，她却再也没有醒来。后来,家人在整理奶奶遗物时，发现在她的被子下居然还放着几块我最爱吃的饼干……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我记忆的大海中又承载了无数的人和事，但奶奶的音容笑貌总是一不小心就浮现在我脑海，跳跃在我梦中。我多么渴望再见一见我那慈祥而伟大的奶奶，给她送上一碗她最爱喝的鱼汤啊！
　　年年岁岁节相似，岁岁年年长相思。前年我回老家，不顾姐夫的劝阻，硬是买了两大箱鞭炮，在奶奶的坟旁放了近一个小时，我想失明的奶奶看不到已为人父的我，应该听得到我那鞭炮的祝福吧！
   奶奶，我的好奶奶，我不能每年清明为您上坟，但我会永远在我心灵的一隅燃起一炷心香，默默地为您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