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论“美”

禅海一粟

歌德曾在《歌德谈话录》中这样说：

我对美学家不免要笑，笑他们自讨苦吃，想通过一些一致的抽象名词，把我们叫做美的那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化为一种概念。

美其实是一种本原现象（Urphaenomen），它本身固然从来不出现，但它反映在创造精神的无数不同的表现中，都是可以目睹的，它和自然一样丰富多彩。（《歌德谈话录》第132页，朱光潜翻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歌德所说的“美学家”，也许应该包括康德吧？因为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曾说过：

美的表象在本质上只是一个概念的表述的形式，通过它那概念被普遍传达着。

这样的“概念”，康德称之为“审美理念”。

但康德认为，人具有一个“原理”，这个原理正是使审美诸理念表现出来的机能。而“精神（灵魂）在审美意义里就是那心意付予对象以生命的原理”。

歌德讲的“本原现象（Urphaenomen）”，就是康德讲的“审美理念”。而正是作为“在审美意义里就是那心意付予对象以生命的原理”的“创造精神”，把“审美理念”通过“无数不同的表现”创造为“艺术作品”，通过“审美表象（现象）”来“显现”那“本身固然从来不出现”的“本原现象（Urphaenomen）”，即“美本身”，或者说“美的理念”。

这样的“创造精神”，就是“天才”。

美的艺术作品就是天才创作的艺术作品，就是有精神贯注其中的艺术作品，即把“审美理念”表现出来的艺术作品。

“天才”乃是一种“精神”，“在审美意义里”它“就是那心意付予对象以生命的原理”。

康德说：

精神（灵魂）在审美意义里就是那心意付予对象以生命的原理。而这原理所凭借来使心灵生动的，即它为此目的所运用的素材，把心意诸力合目的地推入跃动之中，这就是推入那种自由活动，这活动由自身持续着，并加强着心意诸力。

现在我主张，这个原理正是使审美诸理念表现出来的机能。我所了解的审美理念就是想象力里的那一表象，它生起许多思想而没有任何一特定的思想，即一个概念能和它相切合，因此没有言语能够完全企及它，把它表达出来。

天才的创造精神，就是“那心意付予对象以生命的原理”，它“把心意诸力合目的地推入跃动之中”，在一种想象力的“自由活动”中，“审美诸理念”通过“审美表象”而表现出来。

作为“概念”的言语显然不能表达“审美诸理念”。但是康德认为，作为“语言艺术”的“诗的艺术”，却能把“审美诸理念”的机能展示出来。

康德说：

本质上只是诗的艺术，在它里面审美诸理念的机能才可以全量地展示出来。但这一机能，但就它自身来看，本质上仅是（想象力的）一个才能。

天才具备极高的“想象力的才能”，这是“创造精神”必不可少的因素，这在诗人那里尤为突出。

但“天才”光有“想象力的才能”远远不够，它的心灵还需要有“使心意生气勃勃”的“审美诸理念”。


正是在康德与歌德的理论基础上，黑格尔才提出：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